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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于自己书房内写作,安置房的嘈杂之声不绝于耳。如今已无需执笔抚须,计算机的现代化替代了之前的笔墨纸砚。说是嘈杂,楼下四撒炮仗,冷不丁地轰然一声,思绪为之一抖,悄无声息,随着孩童们潇洒奔远……

细细回想,我在这片土地长大,这个村落就是故土,人们都是我的乡亲。小时侯吃着商品粮不觉优越,长大后回归农村属性屡觉不适。其实都是自己的心境问题。曾经随着我长大的城市小区,现在处处彰显老气横秋,不复青春气息,这里不再有孩童的嬉闹声,不会有炮仗此起彼伏声,这里不再是我曾经居住过活力四射的地方,孩子们也无法感受到和我一般的童年,所以回乡居住,方可偶闻犬吠。
越是临近新年,安置小区便越是鞭炮盛行,城市里难见的喧闹气氛在这里荡漾。不论婚丧嫁娶,是否高中榜第,一年四季争鲜斗艳的花,一如既往喧嚣跋扈的鼓,夜幕繁星操场的幕布播放着乡亲们喜闻乐见的戏,余晖筛撒林荫下的广场舞,唯独看不见一个静。

年三十至初二,单元楼里炸响的鞭炮,仿佛炸在耳朵里,半晌,呛鼻掐喉的硝烟灌入腔喉,这是孩童时代年的味道。说到硝烟,记起懵懂之年曾将一枚枚炮仗掰开细碾,收集里面的火药,自以为灵活迅捷的我用火柴点燃一大丘黑火药,那是我迄今为止闻到过最有年味的一次。那一次我的喉鼻遭受巨大重创,满脸斑驳,发丝荆棘,气血冲顶,险些一命呜呼。大家切莫效仿,此般毫无烟火可观,双目仅能见到一片白光,这将是你一辈子见过最亮的白,白到烟火已然冲天消弭,亦须多次眨眼流泪,久久方能恢复。我实在不能形容这种白光,硬是要说,那便只能如圣经所言:神说,要有光,于是就有了光。一霎那即能看见耶稣向你招手。

南方的湿冷在年前后很是凸显,除了厨房滚烫的汤圆,袅袅的水汽,就是身上粘粘的湿冷,更多时的记忆还带着手脚冻疮。湿冷是挥之不去的阴影,是南方的邪恶诅咒,甩又甩不掉,烘又烘不完,躲亦无处躲。独有一隅偶可偏安,入酣时的被窝常常被用来抵御这诅咒,脱光身上一切附着之物,湿冷便有所缓解,再欠着身子抖抖簌簌探入被窝,阵阵瑟瑟中听着牙齿的撞击声即能缓缓消除,肩颈松弛,浑身通泰!这非根治之法,被窝使用多次之后,倘若迟迟不见太阳,被褥等物便无法及时晾晒,便也跟着湿气粘粘,到时惶恐而避。若附着冻疮,这唯一的招式也失去了作用,被窝的暖意会让你奇痒难耐,不挠则痒,挠起则痛。若是在外人看来,自己卷缩于榻,棉被此起彼伏,嘴里还时不时发出既爽又痛的声音,实在不雅,有辱斯文,有辱斯文。

避无可避,咬牙切齿便会化愤怒为力量,杀出重围需要勇敢面对。若是大人准允,我便会出门寻伴。孩童总是找寻着玩伴,弹珠在节日里特别畅销,一旦身体运动起来,就能带来热量抵御寒冷。我们经常捏起一颗弹珠,眯着一只眼睛,对着天空细瞧手里的弹珠,那时的弹珠花纹两头尖,中间粗,呈螺纹状扭曲,花纹多是一致的,颜色却各不同。其实就是一些玻璃珠子,之所以称为弹珠,是因为我们常常用来弹射,握紧拳头,将弹珠置于大拇指和食指之间,然后弹出,只要能够击中对方的珠子,便归自己所有了。这项运动的炙热驱散了湿冷的感觉,最多时我手里有二百多枚弹珠,所谓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,有一次被其他小伙伴们联合攻击,一并输走了,那用于容纳弹珠的铁皮文具盒空空如也,至今犹在。

弹珠打完了,就该被大人们带着四处拜年了。那时总会被各家的大人夸赞,其实就是你夸赞我家的孩子,我夸赞你家的孩子,礼尚往来罢了。幼时总有走不完的亲戚,拜不完的年,父辈们兄弟姐妹几乎都是七八个,挨个轮一圈到年三十都走不完,大家总会争抢坐庄,今日你家,明日我家的吃,珍馐不尽,食之无味,唯有饭前的糖果最受欢迎,所以安排有冲突之时,大人们问意见,我总会选择糖果好的一家。那时和我一样住在城里的亲戚们糖果最好,所以少去乡下,但夏末初秋最欢喜的还是去乡下,有打不完的枣子,扯不尽的柚子,还有那巨大到需要大人们爬上去摇曳的板栗树,哗啦啦落下的都是成熟到开壳的板栗,我们就在树下捡,总有那么几颗会落在人身上扎的你嗷嗷叫。板栗生吃最甜,嚼得口舌生津,不似现在买来都是炒的。

挨家挨户拜完年,元宵又是吃汤圆,吃完汤圆又拜年,还得再拜五六天。这是那个年代的常事。

微闻嬉笑打闹声,渐渐逼近。又是轰的一闷声,像是孩子们炸了一个桶,声声尖叫,由近至远……

最后修改:2024 年 01 月 26 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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